案例 C 一段找回自己的旅程—小竹

內容取自丁雪茵、蔡志東、包康寧、陳靜妃、王千倖(民 108)。性傾向(性取向)。載於丁雪茵(主編),性別平等教育:教學資源手冊(101-103 頁)。臺北市:心理出版社。

【專訪影片】被忽略的影響力:性別榜樣篇 https://goo.gl/SAM485

身為獨子的小竹,從小跟媽媽的感情就非常好,而爸爸是個內向木訥的男人,很少聽見他對小竹說出任何鼓勵、支持的話,甚至連氣話都沒有說過,以致於小竹無法從爸爸的角度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夠不夠。小時候因為個性比較敏感溫柔,同學都說小竹是「娘娘腔」、「娘砲」,這些帶著貶意的形容,對小竹來說反而成為他認定自己是女生的自我認同。因為對他而言,「娘娘腔」代表著像媽媽一樣有想法、有能力、貼心、細膩的人,所以小竹開始認定自己是一個女生,甚至為自己取了一個女生的名字。

國中小時期

國小時,小竹在與一位親密的男性好友玩著性遊戲的過程中,居然有著莫名的滿足感。「那好像代表著我與男人之間的一種關係深度,也是我從男人得到擁有感的證明。」到了國中,色情影片中的那些男性居然讓他怦然心動了起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只知道自己對男人有好多的遐想,好想被他們擁抱、被他們照顧。那些影片中的畫面,久久無法離去,幻想著我成為當中的女主角,享受那段如此緊密的交流。」但面對這樣的關係,他是困惑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身為一個男生,自己應該是什麼樣子。

國二那年,媽媽因癌症過世,喪禮的一切、遺產的處理等等,都是小竹一手包辦,爸爸只負責簽名而已。那時的他忍住心中的悲痛,擔任起家中「女主人」的角色,但傷痛之餘卻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傾訴。那時的小竹,不但有著對媽媽過世的悲傷,也有著對自我認同的疑惑。半年後爺爺過世,又一場的喪禮讓他完全崩潰,因此決定遠走他鄉。

海外求學時期

在海外求學的時間,他開始了同性戀的生活,同時也走進了教會。在海外的時間,小竹確認了自己同性戀者的身分,但同時又發現在這段感情中除了「性」,似乎並沒有什麼心靈的互動,在當中也得不到幫助,只是空虛。「回想當時,我只是想從男生的身上得到肯定、得到價值,但最後卻是一場空。」當時小竹在現實和感受中有很大的拉扯,一方面享受著同性戀生活中「被愛」的感覺,另一方面又知道這只是短暫的滿足而已。「這段感情,不是我想要的嗎?」小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當兵時期

當兵時,小竹證實自己得了憂鬱症,醫生的診斷讓他驚訝的發現,原來在母親過世的當時,憂鬱症已經找上了他,甚至曾經嘗試過自殺。知道了之後,小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無法控制的情緒低潮使他既不安又痛苦,腦中不斷循環著孤單、難受、沒人愛的想法而不能自拔。這時他選擇回到教會,但教會對於如何陪伴同性戀者,始終沒有個頭緒,使得小竹內心再一次的精疲力竭,甚至對教會牧者們發出不友善、極為否定的言語攻擊。「我好想好好地愛神,好好地活出一個全新的生命,可是為什麼總是達不到教會的期待……真實的情感,又怎能單靠著意志力,就能跨過去呢?」

生命的轉捩點

直到小竹接觸到一個專門幫助不快樂的同性戀者之機構,因著同是過來人的陪伴,對他的情感了解與貼心,他才開始放心地活出自己最原本的樣子。他不用擔心別人會怎麼回應他那些女性化的動作及有時裝可愛的聲音;這樣的接納與包容,讓他的心少了許多的在意,多了很多的自在。漸漸地,小竹開始面對自己真實的樣子。「心中的孩子,在長大的過程中,少了一個男人的榜樣與保護,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是個男人的事實。在情感上,沒有被男人的愛所滿足;在生活上,還得做一個超齡的自己。沒有人教他怎麼做男人,也沒有人教他怎麼長大。」由自我認同的重建,小竹也開始省思「同性戀」對他的意義為何。慢慢的,他發現他的問題不在於性傾向,他需要處理的不是喜不喜歡男生的問題,而是恢復跟爸爸的關係,擁抱自己身為男性的身分,並接納自己的獨特。他學習不再以世界上對男生和女生的刻板印象來定義自己,而慢慢接受自己是很有感覺、很有女性化特質、感情很豐富、會掉眼淚、很獨特的「男生」。小竹發現,自己的獨特不是來自人的定義,他沒有必要努力變成所謂的男人形像,才夠資格被叫做真男人因為,他本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現在的小竹仍然在尋找自我、重建自我價值感,「『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也都是新的開始』,這是信仰教導我的學習,也是我每一天醒來後,對自己的期待。」他坦承自己常常回到媽媽過世時那個青少年的景況,在自責與希望自己做得好的當中掙扎,但小竹相信,「只要願意,新的生命就能開始發芽,漸漸成長、漸漸長大;而突破的那一刻,就在眼前標竿的那一端,堅持就一定走得到那裡。」